温客行心里并不好受，安吉四贤的死不是他想看到的。

周子舒质问的话回荡在他耳边，他心绪难平，正如周子舒了解他，说的话都是直戳心窝的话一样，温客行同样也是，他问周子舒：“难道你周首领敢说你平生所杀的就都是坏人？！”

最了解你的人扎过来的刀子往往是最致命的。

手中沾满鲜血的人，平生岂堪一问。

周子舒红了眼，顿时失去了争辩的欲望，此时才是真的心灰意冷，意兴阑珊。

他定定的看着温客行，眼底的色彩深深的沉了下去，只余一片平静的黑，转身便走。

林清听从远处奔过来，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片狼藉，还有两个满身压抑的人。

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，温客行和周子舒性情相投，但行事上却有分歧，温客行的复仇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毁灭感，燃烧自己不计后果，偏执而疯狂，而周子舒历经千帆，人心鬼蜮他看了太多，伤人伤己，伤痛愧悔他都体会过，所以并不希望温客行有一天反噬到自身；再加上周子舒有他坚持的侠义和家国情怀，虽孑然一身仍还保有一腔孤勇，他对这个混乱的江湖还有一丝温柔，不愿看到无辜的人惨死。

朋友之间会有争吵，但是显然温客行和周子舒眼下的情况要更严重，周子舒眼里的失望和决绝让林清听意识到不妙。

“阿絮，老温，你们……”

林清听话还没说完，周子舒拽住了他，平静说道：“阿清你不用说了，道不同不相为谋，本就不是一路人，是我着相了。”

这话听着意冷，林清听着急道，“阿絮，这是怎么说的？”

他又看向背对着沉默的温客行，道：“老温，有什么事我们先冷静再说，现在你们都在气头上，说的话都不作数。”

林清听扯了扯周子舒的袖子，眼巴巴的望着，阻止了周子舒还想继续说的话。

周子舒心里不痛快，也见不得阿清担忧为难的模样，他呼出一口气，咬牙道：“走！

我们喝酒去！”

林清听过去扶住温客行的肩膀，盯着他回避的侧脸叹了口气道：“事情做完了记得回家，我们再好好谈谈。

阿絮现在的身体不能喝酒，我去劝劝他。”

温客行被他盯着，只好回答道：“嗯。”

人间烟火软化了温客行一颗冰冷的心，他强忍着没有回头，在心里嘲讽自己人皮披久了，便以为自己也是人了。

如今这样也好，他本来就是恶鬼，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，他们早点看清了也好。

可是心里却有把火灼烧着他的理智，一时伤心难以忍受。

周子舒说喝酒是真的准备大醉一场，但是他正在治疗不能饮酒，也不能动用内力，整个人一腔愤懑无处发泄。

林清听无法，找来了一小罐迷芝茶泡给他喝，这是一种叫迷芝的灵树制成的茶，虽然是茶但却能和酒一样醉人。

爱茶的人不喜欢，爱酒的人嫌不够味，因此这迷芝茶在修士间并不稀奇，许多家里长辈会带给小辈当个小玩意。

林清听手上的这些还是当初师兄觉得有趣带给他的。

悦樊楼的风景依旧，只是远远不如前几日热闹了。

满楼清风过堂，竟有几分寥落之意。